燕都，当晚亥时，繁忙了一天的人大多已经安歇。街上还走来走去的，多是些江湖中人以及燕国的巡逻军士。燕只是小国，不想因为限时戒严得罪各国剑士。而且，从前几日每晚频频发生的冲突来看，其戒严了估计效果也不大。
不过，有一些区域却是例外。每当夜幕降临之后，巡逻卫兵增加不说，还会禁止普通人的接近。这些区域集中在燕都的中轴线上，乃是燕国王族们以及重要大臣的居所……其中便有雁春君的王府。
紧靠着月光照明，冷色调铺撒一地的宽阔青石大道上，四名持戈重甲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纵队通过。他们的眼睛不时便会看向那些照不到月光的阴影处，试图找出任何想要隐藏的不法分子。
等他们通过之后，一个宽约两米的黑暗巷道中，逐渐走出三人。
“雁春君的王府，就是那里吗？”其中一个明显压低了的声音问道。
他的语气略微油滑，身材纤瘦，双手叉着腰正看着刚刚那四名士兵走来的方向……在那里，有一处庞大的建筑群，光是外围围墙便比三人所处地段的两层建筑高。而且，每隔一段距离，更有一座角楼式建筑突起于围墙之上。他的眼睛微微地眯缝，极佳的眼力施展开，分明便见到那角楼之上有人来回走动，警戒四周。
他身侧有一赤裸上身、背着铁锤的肌肉壮汉，几乎高了他一头，宽厚他一倍。醋坛般的铁拳紧握，闻言点了点头，也不说话。那双牛眼直愣愣地盯着那建筑，其内写满了厌恶。
这显然便是盗跖与大铁锤。
两人经过一些打听，知道那将要献给秦王的矿石，便藏匿在这已故雁春君的王府内。今日本来是打算前来试探一下虚实，没想到遇到了另一个人。
盗跖摸着下巴考虑了一下，回头看向那第三人，问道：“高先生，你真的能确定，他今晚一定会来吗？”
原本以冷淡的目光看着远处建筑的俊美男子，慢慢转动脖颈，与盗跖对视在一起。
“不能。”似是惜字如金地说道，声音正符合他的气质，虽清脆却冰冷。
盗跖一个趔趄，嘴角抽动了一下，“你这样的表情来开玩笑，真是一点也不合适。”
“我没有开玩笑。”一身白色儒雅宽袖长摆服饰，左手提着一把剑，被称为高先生的他，表情几乎不会变化一般，“我只说了我在这里等他，没说他一定会来。”
“哈啊……”盗跖的头还是无力地向下垂去，一副认栽了的表情，又有些难以置信，“冒昧地问一句，你难道打算天天在这里等？”
高渐离并没有回答这句话，眼睛也移开，继续看向那建筑。不过，盗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。他灵活的眼珠子一转，比起尖嘴猴腮略微丰满好看了那么一点点的脸上，出现了一丝笑意。
“嘿嘿，能够说一下，这是为什么吗？”他开始套近乎了，“反正我们马上就是兄弟了，不用这么见外啦。”
“我好像还没有答应……加入墨家。”高渐离冷淡地说道。
“呃……”盗跖被呛了一下，引得大铁锤嗤笑一声。盗跖也不生气，并且没有放弃，“你大哥荆轲大侠，那也是我们墨家了不起的人物。而且，你若是跟了那个小子进去这雁春君的王府……不管是为了什么，都会受到这燕国的通缉。这里你是待不下去了，加入墨家，大家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不是？”
听盗跖提起荆轲，高渐离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。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打动，他收回了注视远方的视线。这样子又沉默了一会，就在盗跖都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——
“我……有件事情想要向他确认一下。”他说道，“我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来，但他今晚会来的可能性最大。”
“所以说，这是为什么呢？”盗跖摊了下手，心中嘀咕，‘这人说话真真是吊人胃口。’
“你下午跟了我那么久，应该看到了，他与一名女子在一起。”既然开了个头，高渐离尽管心中不怎么想谈，还是说了下去，“那个女子便是妃雪阁的雪姬小姐。”
“咦？”盗跖呆了一下，摸着下巴说道：“原来是她……看来，传闻终究是有些夸大，我看她的容貌也只是普通的美而已。”
对于高渐离想要表达的意思，盗跖已经明白了。雪姬现在不见了，又是在燕王下了诏书要求其去舞蹈的情况下。从下午时那小子与她之间的亲昵，两人关系显然不一般。没准，雪姬便是被那个小子送走了。如此的话，他还真有可能今晚前来。
说起来，盗跖三人曾对于晶宇为什么一直留在这燕都感到十分疑惑。现在，听了高渐离的话，盗跖有些明白了。
当初，晶宇第一次现身是在妃雪阁，那应该是去看雪姬的表演了。否则，他没理由知道雁春君会去那里，然后当众斩杀了他。之后，他也不可能事先猜到嬴政会对那矿石感兴趣，而留下那矿石直到今日都没取。
至于说在秦国咸阳那里布置细作探知了秦王的消息，这早早地便被三人否定了。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，他手下该是掌握着多么恐怖的力量……三人打死也不相信。
虽然盗跖对于高渐离想要确认的是什么，十分感兴趣。只是，高渐离脸上的表情明确告诉他，他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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