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窅抿着嘴,拿眼去询问齐姜的意思。
“主子瞧着他眼熟是有缘故的。”齐姜敛衽,指着徐图解释,“四月那回,王爷也是派的他在归山伺候,每日来回传递消息。”
孟窅却是没有印象,但她倚重齐姜,偏过头听她说话。
“按规矩,咱们这里还缺一个掌事。以后有什么出门的差事,有徐图在也方便许多。”
徐图顿时感激涕零,恨不能把一颗衷心捧到孟侧妃面前,急得指天发誓:“但凭主子差遣。”齐姜在他心目中的地位,立时与高斌都难分上下。
“那好吧。”孟窅不十分情愿,又补充说:“你就听齐姑姑的指派。”
齐姜也不客气,转手就打发徐图亲自跑一趟孟府。拿着靖王府的帖子,请小谢氏过府相聚。只是不巧,徐图带回消息说,孟窅的祖母这几日着了风寒,小谢氏侍奉婆母的汤药脱不开身,得等过些时日才能来。不过听说女儿害口,想吃家里的腌梅子,便把家里现有的用小瓷缸子装上,先捎进王府来。
徐图跟着高斌办差,本不是个笨拙的,两头传起话来利索有分寸,办事也有条不紊。说起小谢氏关心孟窅时,捧着一颗心比唱得还好。又把孟宥的近况学给孟窅听,讨孟窅的欢心。
孟窅得了梅子,听说祖母病着,又派徐图送去药材果品。这下倒是歪打正着,显出徐图的好处来。
崇仪后来再问起,孟窅也不得不夸他一句。
“明儿,我还让他回去要梅子呢。”小谢氏的梅子果然有用,如今她一刻离不得。孕中不让喝茶,她索性用梅子泡着水,也免得嘴里寡淡。
崇仪试着抿一口,拧起眉头。
孟窅喝着梅子水还不过瘾,又从茶碟里拈起一颗衔在嘴里,连指尖粘着的果浆也不放过。
崇仪好笑地看她孩子气地吮着指尖,捉着她的手,抽了她腰间的帕子替她擦拭。
“就这么好吃?”
孟窅含着梅子点头,外头裹着的蜜浆化开后,梅子本身的酸味被释放出来。
崇仪摇头无奈。“再喜欢,不能顶替正经膳食。医女怎么说,有没有妨碍?”
“不会,吃了梅子,我用饭都不恶心了。”孟窅护着面前的茶碟,怕被他没收。“窦姑姑还用梅子给我泡饭,我能用两碗。”
听说医女看过,崇仪也就放心了。晚膳时,孟窅特意点名窦氏做的梅子泡饭,专门吃给崇仪看。所幸她还知道,崇仪不喜欢这个味道,没有殷勤地推荐他。
“夜里还是别吃这个,一肚子酸的,仔细胃里难受。”今儿初一,按规矩他要宿在王妃屋里,只因怕她多想,午后便陪着她。这会儿用过膳,再陪她在屋里走两圈消消食,就该走人了。
“好。”孟窅岂不知他的心意,自从那日和他把话说开了,她也不怕了。崇仪不来时,她心里还是不舒服,可想着他对自己的好,孟窅也愿意体谅他。再者,这几天孩子长大不少,小脚踢她的时候比之前更有劲了。她想起前些时候,自己只顾着伤情,险些伤着自己的孩子,心里没有不懊悔的。为母则强,为了孩子,她也该放宽心。“我看一会儿书就去睡了。”
她如今时时挺着腰,在东西间走一个来回,就有些扛不住。
崇仪托着她的后腰,放慢步调配合她。“看书费眼睛,让齐姜读给你听。明日休沐,我过来用早膳。”
过来用早膳,说明他不准备在东苑过夜。孟窅眉开眼笑,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。
“秋燥上火,之前你说小厨房的百合粥好吃,明儿我再叫他们做给你。”
“就听孟娘娘的安排。”他莞尔一笑,屈指轻叩在她的眉心。
廊下风声飒飒,小黄门趋步在前头打着灯笼,一行人穿过贯虹桥下。
颐沁堂楼下亮着两排灯笼,王妃李岑安亭亭立在门前石阶下,十分隆重的迎接来人。身边还陪着一个曼妙身影,行礼时娉婷袅娜。
崇仪停下脚步,审度着李岑安闪烁的眼神。
“臣妾和尹妹妹商量王爷生辰的事,竟聊得忘了时辰。”李岑安牵着低眉含羞的尹氏,引到崇仪跟前。她听了秦镜的建议,特意将人留到夜里。“今年府里多了两位妹妹,很该热闹一番。”伸手不打笑脸人,又以靖王的生辰做借口,他总不好生气。
“不是什么整生日,不必铺张。”崇仪拾起腰带上的香囊,淡淡地听她自圆其说。
“臣妾明白了。”李岑安虽知他未必领情,不无尴尬地挤出一个笑来。“难为尹妹妹一片心意,已经备下给王爷的生辰贺礼。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,臣妾问她也不说。”
尹氏两腮飞霞,秋水似的眸子蕴着水雾。她心中感激王妃的提携,再看见靖王俊朗风貌,一颗心如小鹿乱撞。“姐姐快别取笑我,我原想到那日给王爷一个惊喜。”
“择日不如撞日,正好王爷来了,不若移步雨花阁看看是什么样的惊喜。”二人一搭一唱,端的姐妹情深的。
秦镜隐在廊下的阴影里,抬眼打量崇仪的神色,脚跟用力碾过廊下的砖石。
“王妃,今日是初一。”
崇仪犀利的目光直射入她眼底,李岑安不禁心头一震,强自按耐住退步的冲动。
“是臣妾不中用。这两日吹了风,身上又乏力起来。”说话时,她的脸色确是不好,笑靥更显得勉强。
“妾愿为王妃分忧。”这话无异于自荐枕席,尹氏经人事未久,羞得耳根红得像要滴出血来。
崇仪这才将目光放在她身上。羊角灯微黄的光华照亮她的妆容,身上簇新的裙衫剪裁合宜,水色宫绦紧束,勒出她一段妖娆蜂腰。她画着时兴的桃花妆,恰到好处地妆扮年轻的面庞,似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,静候有心人的采撷。
崇仪勾唇哂笑,眼中的光华直盖过皎皎月华,看得尹蓝秋心如擂鼓。可他说话时更比月华凉薄,像是混着冰霜的秋雨,浇得人一头寒意。
“送王妃回屋。既然病了,就在屋里慢慢调养。”言罢,他负手循着来时路往外走。
“王爷!”李岑安眼看着事情要砸,紧两步追着他走了一段。可崇仪龙行虎步,没给她开口挽留的机会,脚下生风般走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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