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晓飞把刘振华往里面一推，没好气地说道。
“我叫你快点说，你嚷嚷什么。”
“说什么？”
“说说你今晚这饭桌上卖得什么药，一会是五道菜，一会是红酒，最后还整出跟厨师长，就像那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。你说，你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。”
“这事，”刘振华松了松领带，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依云矿泉水，拧开盖，喝了几口。
冯晓飞在一旁伸手去拦。可惜隔得有点远，差一步，没拦住。
“华哥，我的华哥，这水要钱，不是送的，还死贵死贵。你要口渴，说一声，我现在就出去给你买十瓶回来，也比它便宜。”
冯晓飞心痛不已，嘴里直抱怨。
“我们不是公费出差，要自个掏腰包，虽然赚了点钱，可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的是，可不能这么挥霍浪费。”
刘振华乐了，“哟，两百多万在我们飞哥眼里，还只是赚了点钱？想不到出来一趟，飞哥的眼界开阔了。”
“那两百多万是你赚的，跟厂里一毛钱关系都没有。也就是我帮了把手，可你不是给我十万元报酬了吗？”
听到这里，刘振华举着水瓶的手定住了，缓缓放了下来，问道：“飞哥，你为什么这么想？”
冯晓飞在窗户边的椅子上坐下，看着外面的风景说道：“这些天我想了很多，也想明白了。凭你的本事，天峰厂这座庙太小了，你完全可以离开它，海阔任鱼跃。可你还是愿意想方设法，为天峰厂找订单。有这份心就够了。”
刘振华在靠窗户的床上坐下，晃着手里还剩一半水的矿泉水瓶，没有出声。
横在两人中间最大的一道障碍，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散。
“你快说啊，”冯晓飞又催促起来，“快说你晚餐时葫芦里卖得什么药。”
“什么药？虚张声势呗。我这个见过世面的作派，不仅懂英文，还懂法文，偏偏来自内地体制内，你觉得像什么人？”
冯晓飞微微扬起头，想了一会。
“高杆子弟！”
“我可什么都没说，是自己乱猜的。”刘振华笑着答道。
冯晓飞也笑了，“难怪你故意把你的身份搞得神神秘秘的。不过这样一番作派，确实像。对于敖传业来说，你的身份等于是吃了一粒定心丸啊，比什么都强。”
“飞哥理解就好。”
“你真懂法文？”
“看看电视电影，日常对话可以，看报纸动手写不行。”
“你怎么想着学法语了？”
“大学里无聊呗。”刘振华搪塞道。总不能说是前世为了泡妞装比去学的吧。
聊了一会，刘振华打了一个哈欠，“时候也不早了，明早还要早起退房，去伟利厂参观呢。早点休息吧。”
“不行，今晚我得睡这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刘振华疑惑地问道。
“我可听得明明白白的，那个什么艾琳，嗯，就是那个妖后赵飞燕，也在这香格里拉酒店里住下了。你现在赶我回房间，该不会是要急着去跟她约会吧。”
“飞哥，你怎么能这么说，你这是污人清白啊！”刘振华大惊失色。
“你看，你看，你慌了。肯定是心虚了，所以才慌。”
刘振华真是百口莫辩。
“飞哥，我和她只是普通关系，我承认，在找她之前，是用了一点小手段，但她真的只是我打通伟利达的天地线。”
“天地线？真的假的？”
“当然是真的，比珍珠还要真。天地线，天地线，顾名思义就是一条线在高层，一条线在基层。高层拍板做决定，但是能不能彻底执行下来，基层反馈出来的信息最真实。所以我们常说在客户那里打通天地线，就是这个意思了。”
“华子，虽然你说的十分有道理，但我不敢信啊。你可是连骗子都骗得团团转的人，我这样的憨货，还不是坛子里捉乌龟，十拿九稳？”
冯晓飞态度坚决地说道。
“不走，你说破天去我今晚也不走，我不能让赵飞燕，这个南港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，把我们的大好青年给击倒了！我更不能让你对不起囡囡。”
刘振华无可奈何地做最后地挣扎：“飞哥，你那间房不住也要付房钱的，退不了了，好几百块啊，你可要想清楚。”
冯晓飞犹豫挣扎了好一会，最后毅然决然地说道：“房钱事小，失节事大！”
第二天早上八点正，刘振华和冯晓飞吃完早餐，拎着行李下来，很快就办理好了退房手续，在大堂里遇到了梁佩琳。
“艾琳，你什么时候下来的？”
“七点钟就下来了，跟伊森和伟利厂确定了行程。车子先去接他，再来接我们，然后直接去伟利厂。”
“以后还请艾琳多多照顾，我们的冯工，很多事情不懂，方便的时候指点一下，拜托了。”
梁佩琳笑盈盈地答道：“没问题。”
冯晓飞站在一旁，狐疑地看着两人，越看越觉得有猫腻。
八点二十分刚出头，一辆丰田大霸王开了过来，车门打开，敖传业在里面招手，“弗尼思，冯工，让你们久等了，上车吧。”
车子一路飞驰，很快就开到了伟利厂。喇叭一按，保安连忙把收缩门打开，全体站在门口，向大霸王敬礼。
大霸王一脚油门，加速从他们跟前驶过，沿着厂区地面上画着的路线，行驶到办公楼大门前。
这里早就站立着十几人，看样子伟利厂能上得桌面的，都在这里了。
车停稳，梁佩琳率先下了车。看到她，站在最前面的戴眼镜中年男子神情微微变了变。
接着冯晓飞和刘振华下了车，最后才是敖传业下车。
中年男子连忙走上前：“伊森，路上还顺利吧。”
“很顺利。我今天是带两位贵宾来参观的。这位是许方亮许总，Johnson(强森)，负责伟利达集团内地运营的副总经理。”
“这位是弗尼思，是我的朋友。这位是冯工，内地同行的工程师。这样吧，强森，你和我陪弗尼思一起到处看看，艾琳，你陪冯工去跟研发部的Wilson（威尔逊）沟通。”
敖传业干净利落地说道。
许方亮愣了一下，转过身来，对身后的人说道：“威尔逊留下，其他都去工作。”
除了一位三十多岁，有些地中海的男子，其余的人都有些依依不舍，只是在许方亮目光威逼下，悻悻地离去。
刘振华看到，敖传业眼角闪过不悦之色。
这位许总，到底是什么个意思？是给太子爷来个下马威，好显示自己的实力吗？又或许，他天高皇帝远，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？
有点意思。
刘振华看了看梁佩琳，看到她正领着冯晓飞向那位初级地中海男走去。
现在她是自己的盟友，有必要提醒一下，不过自己还得在参观过程中观察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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