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
周尧开着车，白敛坐在副驾上，夏睿独自一人坐在后座，简单地寒暄之后，车里安静了下来。
后座的夏睿看看坐在前面的两个人，调整了一下姿势，降低了存在感，但前面的人始终没有说话。
后来夏睿问道：“周总，我们这是去哪儿？”
周尧说：“今天上午最后一次试镜，带你去做一下形象。”
做形象？
霸道总裁吗？
白敛终于回过神来，脑补着夏睿的霸总形象，高瘦的身高，因为亮出额头的发型，露出了完整的五官，鼻梁挺翘，眼睛狭长……咦？这不是周总？
调整一下姿势，白敛这次干脆闭上眼睛去想象，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瘦高个儿，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时刻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，尤其微微眯着的时候好似一把锋利的刀，将人剥皮去过的审视着……还是周总。
白敛舔了下嘴唇，在连续脑补了两个“周总”后，脑袋里又响起了那句话，你笑起来，很甜。
艹！
我是男人啊！
这种暗搓搓高兴的心态是什么鬼啊！
什么叫做我笑起来很甜啊！
白敛狠狠揉了一把自己的脸，不再敢去想了。
车最后果然停在了形象设计室的大门外，三人下了车，周尧将车门大力关上，仰头看了一眼设计室的招牌。
不是说夏睿黑吗？说他土吗？他就带他来化妆，黑脸涂成白脸，穿上价格昂贵的衣服，从头发丝开始打造形象，他就不信，这一次还有人说夏睿不合适。
进了形象设计室，托尼老师早早的在门口等候，不需要周尧多说，带着人就去往“富二代”的形象上整理。
周尧抱着膀子在门口等了一会儿，视线和白敛对上。
白敛绷着脸不笑，问：“什么时候对戏？”
“随便。”
“一会有时间吗？”
“九点要到公司试镜。”
白敛看了一眼手机，这时候都已经八点十分了，“那我现在去吧。”
“可以。”
白敛过去的时候，夏睿才在托尼老师的安排下坐上理发凳，锋利的剪刀正平举在夏睿的头顶，还没等落下第一剪，白敛就轻轻拍了一下夏睿的肩膀说：“周总叫我过来是帮你对戏的，你台词都背下了吗？”
“嗯。”夏睿点头，表情很自信。
“那我们现在试试？”
“现在？”
白敛却不再多说，走到镜子旁边转头看他，然后抬手捂上自己的喉咙，“咳咳咳”，发出痛苦的拉扯着风箱般的咳嗽。
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，阴翳遍布他的双眼，深处都是汹汹的怒火。
咆哮着！
扭曲着！
像是一团凶猛的火焰，朝着夏睿直扑而去。
夏睿眨了眨眼。
托尼老师的动作僵住了。
白敛缓缓弯腰，气势渗人地压向夏睿，阴冷地看着他，沙哑地说道：“找到你了，傅夏冰。”
夏睿：“……”
托尼老师：“……”
“你这是什么表情，以为我死了吗？”
夏睿：“……”
托尼老师的剪刀猛地收了回来。
“咳咳咳！”白敛捂着嘴再次咳嗽，被手捂了大半的脸，只有那双眼格外的醒目，睁的很大很大，血丝烧红的双目，像是沸腾的地狱熔岩，“不，不把你拖下地狱，我又怎么舍得死。”
夏睿眨了眨眼睛，继而视线快速摇晃，最后勉强定在白敛脸上，苦笑：“白哥……”
托尼老师则犹豫着，同时说道：“要不你们忙，我一会再来？”
白敛放下手，露出了与刚刚完全不容的温润笑意，除了血红的眼睛外，身上阴翳的气息转眼消失，说道：“你们继续，我表演我自己的，小夏，你看着我，一定要熟悉这个状态下的萧子期，你不能怕我，更不要回避我的视线，傅夏冰这个时候很得意，你应该骄傲，甚至蔑视我。”
然后白敛醒了醒嗓子，提醒一句，“又来了啊。”
下一秒，那个明艳照人的年轻人，再次被阴影笼罩，血丝迅速地爬上双眼，眼睛上甚至铺开一层薄薄的水膜，嘶哑地说：“找到你了，傅夏冰。”
托尼老师在心里跑过一万头的草泥马，啊啊啊啊啊！这特么怎么让我理发啊！看电影都没这么过瘾的好不好！
夏睿：“……”，不，我不想看，我不想说话，我不想在理发的时候对台词，更不想有人在我理发的时候满眼仇恨地看着我救命啊！
“呵！”旁边看的周尧被逗笑了。
白敛确实是个很认真的人，从周尧第一次看见他就知道，廉价的舞台，面前站着一堆因为送鸡蛋而聚集的大爷大妈，看着他们或拎或挎着各式各样的鲜菜猪肉，仰头呆木地注视着他们，整个舞团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全心全力地跳着舞。
对台词的时候也是。
他总是能够旁若无人地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，可能在别人看来他会很傻，但沉醉在自己事业里的白敛，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。
最关键的，是白敛在帮他。
周尧的视线落在夏睿扭曲的忍无可忍的脸上，隐约间甚至看出了夏睿的一丝不悦和愤怒。
是觉得白敛在压制他吗？觉得被戏耍了？觉得白敛是倚老卖老？所以才会生气，才会愤怒？为什么不想想别人做出这么不合时宜的事，或许只是为了让你好？
周尧的眉心微微蹙了一下，然后走到了夏睿身后，黑漆漆的眼在镜子的倒影里与年轻人对视，带着审视和警告，面无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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